刘鸿田尊帖,不仅表现在形而下的书法实践,也表现在他对帖学的始终如一的观念固守上。刘鸿田始终没有改变他对帖学的信仰,也始终没有抛弃帖学而转换书风、追随众流。这种观念固守,不仅仅是一种对个我书法审美趣味的自恋,而是缘于内心生活的书法价值信仰——信仰是不能轻易改变的,就像为人的德行操守,不能朝秦暮楚一样。
刘鸿田书法崇尚米芾,这成为他书法立基处。他认为书法的核心即在于笔法,笔法构成一个书家终生研悟的课题。书法大家与平庸书家的分别就在于,大家是以笔法推动风格的转换。风格只有从笔法中自然生长出来并随着笔法的嬗变而深化,才是具有美学高度的。否则,所谓的风格往往是生硬的奏泊。在这种认识基础上,刘鸿田提出了他的书法创作观:经典意识,自我意识和整合意识——陶染经典是书家的必由之路;寻求自我是书家个性与生命之所在;而整合的匠心驾驭则是书家成功的关钮。
对米芾的尊崇,使刘鸿田的审美触角自然游弋于二王帖学一系。在对米芾钻坚仰高的同时,他对二王一系帖学也真积力久,用力甚殷。不过,在这同时他也在保持书法审美的常态中,寻求变化与突破。在这方面,他尤其强调情感、性情的作用。这使他自然走向对草势的探寻,并使其创作呈现出多元而统一的面目。熊秉明认为:“艺术品的一个基本原则是变化统一。而所谓的Virtaoso,是指艺术家善于变化,而在奇突变化中,他始终掌握主题和整体的统一。”
在经典价值认同的前提下,刘鸿田的自我意识与整合意识使他勇于冲破经典范式的桎梏,而寻求个性化的书法陈述。他一再摒弃书写的惯性状态,而寻求陌生化、性情化的创作审美语言;将冲突与激情引入创作机制,捕捉瞬间的创作审美体验,从而将创作过程感性化。这种体验式创作常常使刘鸿田激情勃发。在这一方面,早年从事戏剧与音乐创作的经历使他尤重书法的节奏与情感表现,并将音乐的节奏与线条的细微表现达成一致。另一方面,书法微妙变化的稍纵即逝又使他对自己的作品不满意,我便亲眼看到他接连撕毁自己的作品。对刘鸿田而言,书写与创作是有着严格界限的。依他的深厚功力,他可以在短时间内轻松自如地写出数张或数十张无大瑕疵的作品,但要创作出一件严格意义上的创作性作品却是一种艰难的体验。
我经常听到刘鸿田说的一句话就是:“书法太难了!”这无疑是对书法心存敬畏之心的表露。对书法的敬畏和高山仰止,使他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,对自己的创作否定比肯定多。“钻坚仰高,脚踏实地,谦逊低调,永不停息”是其座右铭。他是一个虔诚的书法古典主义者,但又是一个充满现代探索精神的现代主义者。他把书法变成了一种生存状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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